着我去山中避暑……”太平沉默一刻,用水注在砚台中加了些水,用笔润了润颜色,提笔便画,薛崇简诧异道:“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阿母画画。”太平笑道:“你阿翁阿婆皆喜欢书画,小时候我和你几个舅舅一起学过,其实当年绘画皆崇阎立本。近年来展子虔李思训这等磨死人的画风兴起,纯是因为你舅舅和凤奴的喜好。”
太平说话间手上画笔流畅如水,片刻间便描处一匹马的形容来,她低头一边画一边道:“书画出自各人本性,你我和他们是不同的人,原不必事事皆依从他们。”薛崇简低声道:“我从今以后,只听阿母的,阿母来教我吧。”太平手上画笔微微一顿,抬头一笑道:“好,等将来闲了,阿母亲自教你。”薛崇简心中在甜蜜中复又狠狠一疼,只要母亲在他身边就好,他失去太多,不敢再奢望其他。
不知是窗外的菡萏清芬,还是室内的水墨清韵,一股沉静的香气飘渺来去。两人身上的汗水渐渐干了,凉沁沁地甚是适意,连身上的轻纱都薄得如泉水如微风。太平心中轻叹,她最终的心愿,究竟是那九重天阶上苍生臣服的荣耀,还是这亲人在旁的翰墨清香,她也不甚明白。她只知道,她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,只有将这一条刀枪剑戟的路走到头,走到无人再能阻止她的时候,她一定会回来,陪着儿女读书作画,寻找她已经离散许久的另一个魂魄。
约莫一个时辰,太平已画出一匹骏马,马上的女子搂着一个小小孩童,以手指前方,面上神情欢娱亲昵栩栩如生。太平转头望望窗外,见日头已挪到西边飞檐上,轻轻叹了口气道:“山水画不完了,改日我们一起画吧,我还有事,得先回去。”薛崇简一下午放松的精神骤然再收紧,如挨了一记闷棍般,直打得眼前一黑,他看太平向前走了一步,便吓得一颗心堵在喉头几欲跳出,也顾不得许多,一步迈上前,扑通跪倒拦住太平的去路,颤声道:“阿母!你把我带回去吧!”太平迟疑道:“过几日吧,我让他们把你的屋子收拾出来。”薛崇简急切摇头道:“不用收拾,我睡哪里都成,天气热,铺张席子就成……”他在得而复失的恐惧中再度淌下泪来,泣道:“阿母,我想你,想大哥和弟弟妹妹们,阿母我知道错了,以后再也不敢骗你了,阿母要是生气就再打我一顿,求你别丢下我!一年了,阿母!我真的受不了了!”
太平捧起儿子的脸,她亦不由地心神有些激荡,低声道:“阿母今晚有事,再等两日,两日后,阿母一定亲自来接你。”
太平来到府外登车,车行到街角,崔湜便骑马跟上,声音中颇含埋怨道:“今夕何夕,公主还有心思为儿女事耽搁许久!”太平淡笑道:“你们男人常把封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