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王能好只字不提,有什么可说的呢。炫耀自己能吃苦,炫耀自己成功逃脱,可当初为什么被骗?他经常夜里从中梦中惊醒,梦到自己被抓了回去,没日没日倒煤。有时,王能好成了没见过面的祖父,推着三轮车,往前线运送粮食,夹在队伍中间,前不见头,后不见尾,看着车上的麻袋,粮食在嘴边也不能吃。炮火连天,国民党的飞机在上面盘旋,扔下炸弹,身边的人都被炸死了,残手断脚散落一地,里面有周光权、小哑巴等人。最后,只剩下王能好自己在被炮火席卷的广袤土地上前行,前后无人,形单影只。车上的麻袋破了洞,粮食撒了一地,东北人养的那几条大狼狗跟在后面,王能好不敢停下来捡,推着车埋头往前跑,失足掉进铁蒺藜里,越挣越紧,蒺藜缠住身子,勾住皮肉,撕扯成一块一块的。狼狗追过来,伸出舌头舔着血,犬齿毕露,眼看要啃。王能好在血腥味中醒过来,发现自己挠破了被小东北打得留下伤疤的地方。为了不影响干活,伤疤主要集中在后背和前胸,像用裁纸刀划得密密麻麻,结痂蜕皮后,坑坑洼洼,像是橘皮。
二〇一九年四月份,王能好去淄川打零工,下工后走到昌国路的立交桥,被交警拦了下来,没有驾驶证和行驶证,摩托车暂扣。他给表弟打电话。卫华邦开车载着王能好沿着一〇二省道回家,春风和煦,他打开车窗,驱散王能好身上的咸臭味。王能好让卫华邦托人找下关系,把摩托车从交警队弄出来。卫华邦先是埋怨,什么证都没有,还敢上路?让你长个教训。王能好说,表弟,我什么时候求过你?卫华邦说,没少求。王能好又说,我妈是你姑,你爸是我舅。卫华邦心里犯难,不是托不到人,来的路上知道王能好的摩托车被扣了,他就在心里盘算,该找什么人,只不过不是直接的关系,要中间过渡下。打几个电话的事,说起来简单,也是求人办事,欠人情。他在想如何还这份人情。几个月后,卫华邦又一次面临这种处境,不同的是,此刻坐在身旁一脸愤慨的表哥,已经躺在重症监护室里,昏迷不醒,在逐渐离开这个世界。一想到又要求人办事,卫华邦脸上的表情,就是王能好此刻看到的,皱着眉,哀声叹气,手指敲着方向盘,不时说出的几个“肏”字并无具体的所指,更多是对自己性格中的羞怯与固有的冷漠撕扯时的失望。有那么一会,他歪头看着情绪激动的王能好,不屑又怜悯,让他身上出了一层细汗。卫华邦托人找了肇事科的人,在后续的处理中,办事人员态度和言语虽转好,对最后的认定责任却没有任何帮助。卫华邦庆幸这次摩托车被扣,让他有机会了解到表哥不为人知的那些事。不然这些秘密,只能随着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