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和你一样,不认同这个决定。但我是站在节目的角度去思考这个问题的。电台想要打造的是一个青春品牌,却在决策的过程中切割掉了青春中重要的部分。摇摆,傲慢,对具体事物的漠视,还有自蹈死地的热情。这样是不对的。”欧老师说。
“那个切割掉的部分,你说的是我吗?”我说。
和他们说好在北京见面。
然而到了四月,SARS在北京全面爆发,学校停课,部分工厂停工,颁奖晚会取消了。接下来上海也受到了影响,z.府借此对全市防空洞进行整治,扫除顽疾,驱逐了大量地下人口和设施。服装厂因为非法运营和劳工问题被整个端掉,一百台缝纫机一夜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陈浩趁机用极其低廉的价格盘下服装厂被清空的几间房间,改造成排练房。他预言从现在起,直到奥运会,将迎来一场文艺复兴。
然而不久上海所有乐队的演出和排练都停了下来,不少俱乐部和酒吧因为生意惨淡而歇业,也包括潇潇工作的俱乐部。
据说日本方面已经撤资,值钱的设备被连夜运走,之前签下的乐队除了预付款之外,没有拿到任何演出费用,滞留的员工也被拖欠了两个月工资。王鹿和其他几支乐队接连几天去俱乐部催讨演出费,但老板始终不见踪影。僵持几天之后,大家撬开了酒柜,合力喝空了那里最贵的几瓶酒。
我和王鹿也失去了原本说好的广告赞助机会,但电台领导依然重视节目所得到的奖项,几次找我和王鹿交谈,数个小时,讨论未来构想。我们做出一些计划,结果却并不理想。我想,在与商业和体制的冲撞中,我们完全,bao露出最软弱和虚幻的部分。不久之后,电台作出决定。首先,加大投入,将节目打造成电台青春品牌。从暑期开始,每周一三五在黄金时段直播。其次,由广告部专门负责节目的广告合作和冠名。并且,与王鹿签署正式员工合同,接下来会有另外一位有经验和声誉的主持人与她搭档。与我的临时合约将在八月底节目改版前到期,之后我不会再参与节目的制作。在正式发布通告之前,欧老师将这个决定转述给我和王鹿。她的表达相当谨慎,不断停顿,但我感激她没有对我表现出遗憾或者同情,她的温柔和决断一如既往。
“我们其实早就讨论过关于结束节目的事情。但不是以这样的方式。”王鹿说。
我和欧老师都保持着沉默。我突然意识到,我们的节目凭借好运,横冲直撞,不知不觉已经穿过重重险滩。然而我们所以为的无畏无阻终究还是幻觉和扯淡。
“是因为钱的问题吗?”王鹿问。
“钱肯定是一部分原因,还有其他考虑。”欧老师说。
“什么样的考虑?”王鹿肯定不愿罢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