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说的是你们啊。但我想,对于你们个人来说,这样的决定无所谓好坏。你们可以再考虑一下,然后再作出你们自己的决定。”欧老师说。
“你们还记得那个得一等奖的西北男孩吗?”我问她们。
“记得啊。”王鹿说。
“有时候我遇见困难,便想象他去的地方,想象人生的其他可能性。风是怎么样的,草又如何翻滚成浪。但我现在觉得,我其实从没遇见过真正的困难。或者也有可能,最困难的时候确实已经过去了啊。”我这么说,想要安慰她们。
“你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阶段性的吧。困难啊快乐啊。”欧老师说。
“是的。我明白。”我回答。
SARS的阴影消失殆尽之后,陈浩的预言得到应验。那段时间各地疯狂举办音乐节,新组建的乐队前赴后继,他刚刚改造完成的两间排练房突然档期全满。排练房虽然装修简易,但设施齐备。一部分是京留下的,一部分是从Ebay买的,都是便宜的二手进口乐器,对没有演出经验的年轻乐队来说已经足够。四十块钱一小时,学生有折扣,比在外面唱卡拉OK便宜很多。
小皮在论坛上开设了一个租赁板块,交换排练房的租赁信息,询问价格和设备。置顶的帖子里强调了排练房的规则,禁止吸烟,禁止明火,禁止私拉电线,禁止留宿。其实根本不管用。后来有昆山和苏州的乐队坐火车过来排练,一百块通宵。排练房里终日乌烟瘴气,留宿着各种流浪儿。防空洞的气氛很快变了,涂鸦覆盖了通道,更不用说遍地的烟头和啤酒瓶。有时候我们早晨回到指挥部,要穿过外面的呕吐物和烂醉的乐手。有过几次斗殴,最严重的一次从地下打到地面,招来警察和救护车。渐渐论坛里有人称陈浩为地下摇滚教父,后来大家见面都这么叫他,我们也跟着叫,觉得又好笑又讽刺。
后来有记者过来采访,拍了很多照片,让陈浩谈谈将来的规划。陈浩自嘲,说他不要做教父,他要做防空洞国王。记者也采访了其他人,但我们每个人都在扯淡。他问我们是否知道情境主义,没人听说过,以为是一种环保概念。他解释说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欧洲,年轻人放下各种社会关系,在城市和乡村中进行漂移实践的活动——“但这里的人不是什么主义,他们只是耗着,等待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建议。”陈浩打断他。我能理解他在说什么。那段时间里我和王鹿始终回避说起与节目相关的事情,不断推迟作出决定的时间,并且不约而同地开始重听张宙的磁带。
采访接近尾声时,整片区域停电。外面哄闹叫嚣,大家打着手电,陆陆续续从防空洞里出来。我们送走记者,买了一个西瓜,坐在马路旁边吃。小皮提起她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