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突然小跑了起来。为了保持平衡,格尔达紧紧抓住座椅,铆足了力气——看起来,她其实没必要用这么大力气——拉住马儿,让它们由跑变成了走。拂过她面庞的微风,洒在她脸上的阳光,挽具发出的叮当声,这一切汇成音乐,听得她想放声大笑。那一刻,她忘掉了疲惫,忘掉了烦恼,让马儿们轻轻松松踱着步。她就要到镇上了。
她把马车停在了克罗格杂货店后门处,临近弗里茨这么多年来每个月停车的位置。她曾上千次看弗里茨刹车,便学着他的样子把马车刹住,不过他每次只用一只手就可以平稳地刹住车,而她需要用双手,外加身体的大部分重量,才做得到。她爬下马车,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,重新扎了一遍薄头巾,又扎好在路上散开的几缕头发,然后才走进杂货铺。进门时,她忍住冲动,没有大声说:“我做到了!我自己一个人来到了镇上!”可她还是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微笑。
玛格丽特跟她提起过的新来的女售货员站在柜台后面。格尔达正在兴头上,没有仔细看那个女售货员,而是在货架间的通道里走来走去,等着她过来招呼自己。新来的售货员在柜台后面麻利且自信地忙前忙后,轻松自如地和格尔达身前的农户聊着天,把那家人买的货品包好。那家人——格尔达总记不住别人的名字——在斯图尔特住了很多年,但没去过圣·博尼费斯教堂。他们转身打她身旁经过时,格尔达礼貌地点了点头。她想,换作弗里茨,他肯定会想办法跟他们聊一聊,她很羡慕他能够轻松自在地与人相处。虽然跟熟悉的人,她会有说不完的话,可在这样的时刻,她却总想不出要说什么。
这并不重要,意识到这一点后,格尔达松了口气。那一家四口长得都很高,父母两人带着一双女儿,站成一排朝门口走去,甚至没停下脚步跟她打个招呼。格尔达注意到其中一个女孩——也许是他们中年纪最小的,看起来十三岁左右——回头看了她一眼。格尔达觉得,那女孩看她的眼神很古怪,似乎她不仅看了格尔达一眼,而且在经过格尔达身旁的时候还扯开了自己的裙子,以免碰到她。格尔达下意识地抬手抚平自己的头发,琢磨着是不是自己沾了一脸灰尘。那一家人走了出去,带上了门,格尔达于是转身面向柜台后面的那个女人。
“早上好。”格尔达说,“我是沃格尔夫人,格尔达·沃格尔。”她微笑着,等待那女人跟她说话。就在那个沉默的时刻,她认出了那个女人。格尔达之前见过那女人。她也在去西点的那趟火车上。格尔达觉得肺部的空气一点点消失,而她却忘了继续呼吸。两个女人凝视着彼此,看着看着,格尔达觉得,时间仿佛已经过去了一辈子。她喘着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