格尔达脸上的笑容凝固了。瞬息之间,两人的谈话方向就变了。格尔达想,当然了,美国人的姓名本身就已经足够。只有移民的姓名有两层含义。如果你是美国人,你的姓名就仅仅是你的姓名。在美国,这样就够了。
她点点头:“当然了,美国人的姓。”她发誓,再也不会告诉别人“沃格尔”的意思是“鸟”了。“我真的得走了,伯克先生。谢谢你给我送信,给我们家送信。再见。”她转身离开了,脸却还在发烫。
“小鸟夫人?”查尔斯大声叫她。她又回头面对着他。“再见啦!”他摘下帽子,给她隆重地鞠了一躬,然后爬上了马车。
格尔达快步走向自家的房子,纳闷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,才会告诉查尔斯·伯克她的姓在德语中是“鸟”的意思。这世上的麻烦事已经够多了,还用得着她特地添乱吗?
“我知道去镇上的路怎么走,弗里茨。”格尔达说。她坐在地板上,面对着装鸡蛋的木箱子,用湿布仔细擦着每一个蛋,再挨个放进纸糊的托盘
仿佛有个长着翅膀的东西在她体内苏醒过来。
他愉快地点了点头:“嗯,最近几个礼拜,你总是急着想要见我。我想,是时候打破沉默了。你随时都可以跟我说话。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。”
“啊,是因为我妹妹。”她结结巴巴解释起来。他四处张望,仿佛在寻找她的妹妹,接着扬起了眉毛,显得很疑惑。格尔达头一回意识到,因为自己的举动,两人才有了这次谈话,此外,他也误解了她的意图,以为她每次来都是为了见他。“跟我妹妹有关。我一直在给我妹妹写信,她也一直在给我写。这个冬天,我去见过她,我的意思是,我去参加了我姨妈的葬礼,她也在,如今,我们会相互写信。”她似乎没办法住嘴,仿佛某个她不认识的人控制了她的声音,“是这么回事,我希望她能来看我。跟你没关系。我没打算见你。我只不过是等不及收到她的回信而已。”
“不是因为我吗?”查尔斯看起来有些受伤,又或者说,他装出了一副很受伤的样子。格尔达无从判断,她并不了解男人。
“不,是因为那些信。”格尔达说完后,拿出一封信证明给他看,“我妹妹寄给我的那些信,实在抱歉。”
查尔斯将一只手放在胸前:“我太伤心了。我真是个可怜的年轻人,我该怎么办呢?”
格尔达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他:“伯克先生,我非常肯定,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。”
他再次微笑起来,笑得很邪恶:“从现在起,我能叫你小鸟夫人吗?”
格尔达摇了摇头,就像孩子们犯错时那样:“你的姓是什么意思呢,伯克先生?”
“伯克?我不是很清楚。只是个姓而已。美国人的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