朵祥云起初是白色的,逐渐镶出蓝边,蓝紫蓝紫的往中间渗透。村里的一位老先生看见了,翘起山羊胡子说,这是紫气东来,咱小狼窝要交运了!
我抬眼望天,又是个响晴薄日。远处有几个村民在瓦砾间扒来扒去,他们是在捡废品。看他们埋头专注的样子,我想起了小时候,物资匮乏的时代,我们就是这样低着头在田野里转来转去,捡拾哪怕一粒粮、一棵草。视野内尽是空旷,有风飒飒地吹,因为没了遮挡,这风来得突兀而猛烈。过去的三户钉子,果然没了两户。我朝村西的方向看去,那里我本来是熟悉的,虽然过去了许多年。村庄不是城市,如果格局不变,环境和条件都很难有大的改变。可眼下,我遥遥地望向那里,却看到了满眼的陌生,废墟上唯一的一所宅院,看上去显得那么孤单清冷。那朵紫气东来的祥云也不知飘去了哪里,它们大概变成了一件衣裳,被谁穿走了。
我找到了那棵老槐树的树桩,站了上去。用脚清理了落在上面的瓦砾。树桩已经有些枯朽了,一圈一圈的年轮,夹着许多虫子咬出的粉末。我第一次来小狼窝,就是在这棵槐树底下与朱玉兰进行长时间的叙谈。是晚霞绚丽的时刻,火烧云把天边映得通红。朱玉兰黑红的脸膛落满了晚霞的余晖,看上去生动而美好。关于村庄,她有许多设想。水、电、村南的石桥、村北的大棚蔬菜,村民的医疗和养老,话题像高山流水一样往外流淌,拉不断扯不断。我很着急,却不敢打断她。我想我不是大报记者,我不能做没礼貌的事。朱玉兰丰满的嘴唇出现了焦渴的模样,她不知道我对未来的东西不感兴趣,因为不能写进报告文学里。我所有的思维都围着稿子转来转去。后来,她被村民找走了。我长出一口气,去村东看瞎眼老人。瞎眼老人是五保户,与朱玉兰不沾亲带故,可朱玉兰做了好吃的,从不忘记往这里送上一碗。她买的十二斤毛线,其中就有一份属于瞎眼老人。朱玉兰利用几天时间,给老人打了一件毛衣,这是我在妇联听说的。我迈进那座砖头砌起的门楼,问,大娘在家么?大娘摸索着从堂屋里走了出来,问我是谁,我说我是朱玉兰家的客人。大娘就慌忙把我往屋里让,捉住我的一只手,再不肯松开。没在炕沿上坐定,大娘又起身掀开柜盖,拿出了一件紫红色的开身毛衣。我已经听人说了,家里无论谁来,大娘都要把毛衣拿出来,穿给人看。邻居来三回,她要拿三回。眼下是夏天,穿着短袖衫的我身上还冒着热气,大娘却不由分说把毛衣穿在了身上。立领,葫芦花,横排衣襟,灰色的有机玻璃扣子,合身合体。朱玉兰可真是个手巧的人哪!大娘仰脸对我说,好看不?我说好看,真好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