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丹果这才看了郭缨子一眼,郭缨子也看了她一眼。陈丹果的眼神冷冷的,就像裸露的岩石,一
陈丹果,苏主任让你倒水呢。”越发显得亲昵,却加重了语气。每个字都沉甸甸,像铁球一样能砸人。这种语风语调都在郭缨子的记忆里,那种记忆寒彻肺腑。刹那间,刚才对她的怜悯都无影无踪了。这个女人,嘴和心似乎都在斗法。她在楼道里走了一个来回,鞋跟响得饶有意味,似乎是在为她的声音打着节拍,又或者,是一种宣告或明示。总之声声击在了郭缨子的心尖上。好几次,郭缨子都想自己去拿那个暖水瓶,不就是一杯水么。可因为有一点别的想法,她没有动。
苏了群过分了。郭缨子想。也许他这么做不是因为自己,是有别的什么目的?她又想。就是这又一想,阻碍了她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。面前就像有一出戏,她决定继续看下去。
可她和苏了群之间却出现了沉默。那种沉默像黑沉沉的暮色,有股呛鼻子的味道,不知为什么让郭缨子有些难堪。苏了群的脸垮了下去,下颚底下堆起了很深的皱纹。他把头垂到了两腿间,却并没有看什么。郭缨子开始心情复杂,复杂得有些坐不下去。不管苏了群出于什么目的,这样伤害孙丽萍都是郭缨子不愿意看到的。郭缨子从这里走十年了,十年里一次也没见过孙丽萍。如果以后再不来登门拜访的话,从此见不到她也是可能的。
她觉得自己没有必要伤害孙丽萍。或者,伤害了孙丽萍是一件让郭缨子无法接受的事。她不想与孙丽萍发生任何关联,哪怕那种关联叫“伤害”。
苏了群忽然喜眉笑眼说:“陈丹果来了。”
隔着半截门帘,郭缨子首先看见了陈丹果的腿,是两条美腿,包着蓝色的牛仔裤,很直,很劲。兜口处绣着两朵淡粉色的花。上身是小款的网眼衫,里面是黑色的带着黑色镂空绦子边的吊带。一双旅游鞋,新的像摆在鞋架上的。郭缨子预备能看到一张阳光的面孔。她的心情有点郁闷,她希望有缕阳光能让她的心情改善。修炼多年,郭缨子脸上的微笑已经成标签了,随便贴给谁,都会让谁心里暖盈盈。可陈丹果进来居然是低着头,脸抻扯着,谁也没看,直奔暖水瓶。她从茶几下面掏出两只茶杯,“哗”地倒满了。然后,走过来,“砰”地摆到了桌子上。说:“主任,还有事吗?”
郭缨子没有看陈丹果,她看苏了群。
苏主任故意板起面孔,说你这孩子,就不能手脚轻点?
陈丹果说:“孙丽萍满楼道喊我,啥意思?人老实也不能这样欺负,耗子急了还咬手呢。”
苏了群息事宁人:“别斤斤计较,显得咱们素质低。喊你来是我的主意,看,我这里有好茶,你给我们沏一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