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了群咧开嘴笑了一下,难得地露出了一排黄牙板。他磨叨说还是缨子有出息,到了大机关,提职快,有前途。跟着魏大熊整天有酒喝。不过魏大熊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。郭缨子问这话从何说起,苏了群一龇牙,说中央早就有规定,不许瞎吃瞎喝。过去都是说说,这回是要动真格的了。魏大熊天不怕地不怕,摘了官帽他总怕,没有那顶纱帽他啥也不是。缨子你也注意点,别在这种小事上出问题,前途要紧。
郭缨子的心里似乎有一把刀一直在那里搅,那种疼都不知道怎么形容
好聊聊。郭缨子却腻歪听他说话,过去对他的美好感觉早就消失殆尽。眼前的苏了群,已经不是记忆中的那一个。那一个是副主任,虽然胆子小,却会说人话。自他提了正职,自己并没有跟他有过交集,送茶叶那次除外。但也就是那次送茶叶,让她窥破了一些东西。苏了群身上的一些潜质在幽暗中浮现,让他像极了季主任。哦,季主任。那两扇巨大的翅膀曾遮蔽了郭缨子所有的天空,郭缨子心里仅有的对这幢老楼的一丝温情,就此像烟雾一样消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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郭缨子说一会儿还要去z.府办事,这才让苏了群打消了念头。他把车梁横靠到腰上,双手撒了把,转过身来唏嘘说,人要是倒了霉,喝口凉水都塞牙。本来研究所就是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地方,又给降了半格,这工作就更不好干了。郭缨子注视着脚尖问,陈丹果到底是怎么死的?这话一点也不突兀,一个在等,另一个也在等。他们都绕不过去这个话题。苏了群轻描淡写说:“还能怎么死,自己跳下去的,她就是抑郁症。有时候,连我都想跳下去。”苏了群仰脸望了望那楼,说谁在这里待久了都会抑郁,没跳楼是因为神经长成了钢筋。苏了群咂着嘴笑了下,说那个孩子可惜了,外表一点也看不出抑郁。
郭缨子也望着那楼:“真的是抑郁?”
苏了群说:“还能因为什么?不抑郁能半夜三更给你打电话?用五十分钟谈论诗,不是有病是什么?”郭缨子惊讶地问你听谁说的。苏了群说,这不是秘密,大家都知道。案子为啥能结那样快,你的证词证言在关键时刻起了关键作用。
“我们没有谈论诗歌!”郭缨子突然吼。
吓了苏了群一跳。
他赶忙问:“那你们谈论了些什么?五十分钟啊!”
郭缨子贲张的血脉顿时冷凝了。她发现,那些话她不想对警察说,也不想对苏了群说。眼下,说任何有关陈丹果的话都是对她的亵渎,谁都不配听她讲述陈丹果。她又有点走火入魔了。郭缨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,转移了话题:“孙丽萍怎么样了?”
苏了群说:“她回家了。自从陈丹果跳楼,她就再也不敢来单位了。”